第二九九章 临别告诫(四)-《新顺1730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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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从法国的历史经验来看,历史上的法国,显然也算是先发国家了。是否可以得出一个结论,即,先确定私有制,再完成第二种私有制对第一种的合法谋杀,将是非常困难的?

    搞不好,既容易陷入普遍的贫困;又容易搞成高利贷立国;以及小农对皇帝圣君始终心存幻想;顺带还可能出现一大堆的以“永恒正义”、“仁义道德”、“君子国”、“十足劳动十足交换”为基础的扯犊子空想社。

    这些问题,想要系统地去解决,并不简单。

    需要流血、牺牲、觉醒、复辟、反复辟、起义、反抗,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继,最终在斗争中消灭对过去一些旧事物的迷信,找到自己的路。

    所以,这些东西,也压根不是李欗能解决的。

    放到李欗身上,他现在问刘玉,是否认为修路基建,可以不惜代价,可以用任何手段,把这件事作为大顺今后二三十年的头等大事。

    刘玉自然是支持的。

    但他必须提醒李欗,必须要和大顺的现实情况契合,这件事到底应该如何引导。

    以及李欗必须得清楚,在山东搞强制赎买,以及强制赎买后强制储蓄和强制工业投资的这点钱,根本不够。

    如果李欗想要干点什么,必须要学会一些社会分析、阶级分析,明白自己到底该披着谁的皮,以及又应该给予谁好处。

    虽然说,听起来,李欗说的头头是道,好像已经有点明白新时代的一些东西了。

    但是,理论是理论。

    实践是实践。

    其中的区别,还是挺大的。

    念及于此,刘玉也没有立刻正面回答李欗的问题,而是反问道:“殿下肯定是知道三四十年前,西洋的两个泡沫事吧?”

    且不说李欗是真的在大西洋打过仗的,就算没去过的,这件事刘玉也常讲,大顺这边知道的人当然不少。

    李欗对刘玉问这个,倒是并不诧异。毕竟他本身就想着,可以学一下刘玉在扶桑搞泡沫融资的手段。

    于是点了点头,示意自己当然知道。然后又作洗耳恭听状。

    刘玉笑道:“殿下想没想过,为什么当时的人,那么容易相信呢?或者说,反过来说,为什么当时的两场泡沫,都与‘专营殖民’有关?而忽悠这一切的人,并没有在别的方向使劲儿?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,倒是不难。

    李欗想都没想,脱口而出道:“那是因为,之前那些专营殖民、垄断专利的公司,回报率真的很高。这算是之前各国的印度公司,做了个‘榜样’。因为之前那些类似的公司真的赚钱了,所以众人对类似的事极有信心。同样的,那些搞泡沫的人,也自然会拿这个说故事。”

    脱口而出后,李欗恍然大悟道:“国公的意思,是千金市骨?无论如何,要让人们真的看到修路基建的好处,然后才能把钱投入其中。以致让九州之内,各省乡绅商贾,亦想着修本省之路?”

    他以为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然而刘玉却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殿下所言,只是看了表象,未看到本质。那我再换个角度,问殿下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,修黄河迁民之前,我能筹到足够的钱,迁民扶桑?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,当然也不难。

    “之前下南洋、垦淮北棉田、乃至出征印度、对日贸易等等,真的让商人得利了。而且,次次皆非假的,投入钱,真的能见到回报。”

    刘玉点头道:“所以,这事,和三四十年前欧罗巴的那两场泡沫,是一回事。”

    “只不过,在欧罗巴,之前人们看到的却是赚到钱的地方,就是专营殖民垄断贸易的公司。故而求其形。这形,是专营垄断贸易的公司。”

    “而本朝,这形,就是朝廷的信誉。朝廷说,这里能赚钱,并且多次验证了,是以资本真的相信。”

    “故而,扶桑的事,和淮北棉田的事,以及对日贸易的事,表象上看,好像完全不一样。但实质上,背后都是‘朝廷信誉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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