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第十八章〕-《亮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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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参谋长苏公权说:“他无非是利用地形,各个击破罢了。人员不要太分散,给他来个‘三三制’。”

    副师长于长江小声说:“这家伙人高马大的,看样子有两下子,你们组与组之间不要相隔太远,只要一个组缠住他,其余的人一拥而上,把他捆起来抬到这儿来。”

    政委林浩有些担心,他对李云龙说:“老李,一排要真得了手也别太过分,关系到两国军队的事,总要给人家留点儿面子。”

    李云龙有心看笑话,哼了一声说:“演习嘛,当然要来点儿真的,不能搞形式主义,要是上校能一个人把一个排都收拾了,对丁勇也是个教训,省得这小子不虚心。”

    对抗演习开始了,李云龙和师里几位军官站在丛林边的空地上。按规则,凡是被干掉的人都自己走出丛林,不得继续参加。

    老狐上校进入丛林后,一排长丁勇一挥手,全排41人呈扇面散开冲进去。

    李云龙点上一支香烟刚吸了几口,就发现两个战士耷拉着脑袋走出来。他笑骂了一句:“两个笨蛋,咋三分钟不到就被人干掉啦?”

    苏公权说:“没关系,打仗嘛,能不死人?好戏在后头呢。”

    又有四个战士走出来,李云龙不笑了,他扔掉香烟,脸色凝重起来。

    于长江问战士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一个战士沮丧地说:“林子太密,那家伙又滑得像条泥鳅。一会儿树上,一会儿树下,根本扑不着他,一不留神他就冒出来,拿个破树枝给你喉咙来一下,等我们围过去,他又没了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战士说:“师长,他就像从小长在这片林子里似的,地形咋这么熟呢?挺大的块头,蹿上树时轻飘飘的,抓住藤子一荡就几丈远,比猴子还灵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丛林里又走出七八个战士。

    李云龙终于有些恼羞成怒了:“怎么搞的?丁勇这个笨蛋,娘的,硬是让人收拾了半个排啦?”

    一个退出演习的班长说:“我们小组三个人已经抓住了他,可里面太窄,拳脚使不开,出手抬脚一碰就招呼到树干上。那老狐狸不知练过啥功夫,有点像咱中国的内家拳,动作很小,离你身子10厘米远的距离也敢发掌,力道大极了。我挨了他一掌,身子都飞起来了,又撞到树干上弹回来,喉咙正顶在他的树杈上。他手上很有准头,点一下就不理你了,又奔下一个去了,真他妈的是条老狐狸。”

    苏公权也有点气急败坏:“妈的,这下可栽了面子啦,怎么也得和狐狸比画几下子呀。”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,大部分战士已被淘汰出局。李云龙等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仍在丛林里周旋的丁勇身上。这就像一场选拔赛,凡不够机警的,功夫差一点儿的人都退出了,剩下的都是高手了。

    又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,李云龙的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,他看看表心里倒轻松下来,对苏公权说:“现在算上丁勇林子里还有咱们三个人,已经快两个小时,这位上校的本事大概快用完了,能打个平手也不错嘛。”话没说完,那两个战士一瘸一拐地互相搀扶着走出丛林。几位军官的脸顿时又拉下来了,谁也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接下来没等多长时间,丛林里的战斗终于结束了,老狐上校和丁勇也是互相搀扶着走出来。他俩的模样都很惨,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得稀烂,脸上也是条条血痕。老狐用手捂着裆部,露出很痛苦的表情,丁勇的鼻子不停地流血,止都止不住,门牙也被打掉了两颗。李云龙皱着眉头问:“这是怎么搞的?”

    丁勇一边仰头往鼻子里塞纸一边回答:“没啥,我俩打了个平手。”

    “这老狐狸拳掌挺厉害,看样子很擅长近身肉搏,尤其是很会利用地形和树木。我的战士们中间有不少拳脚功夫不错的,要是在空地上一对一格斗,他未必能占到便宜,可进了丛林就不行了,那里面太窄,动作稍大就使不开,想仗着人多扑过去按住他也不太可能,地形太受限制。接下来我发现他也有弱点,在中长距离格斗中他的腿功不怎么样,也可能人家的训练方式不讲究腿功,以拳掌为主要攻击手段。我找着破绽后就尽量避免和他贴身格斗,在丛林里转了两个多小时,一旦交手也就是十几秒钟就结束了,过程很简单。他的尖树杈冲我喉咙来时,我身子后仰右脚飞起把树枝踢飞。他是个老手,出手极快,右手腕被踢中的同时,左勾拳已经到了。你看,我鼻子上挨了一下还捎带着蹬下两颗门牙。我也没便宜他,我使的是连环脚,右脚出去左脚跟着到了,踢中他的裆部,我们同时倒下的,其实双方都没使足全力,不然就不是现在这样子啦。师长,我想明白了,咱们对丛林作战确实外行,真该好好学学,不冲别的,人家一个人赤手空拳收拾了我一个排,就凭这我就服啦,要是他手里有支枪,恐怕早解决问题了。”丁勇说。

    罗布霍夫上校正不停地揉着裆部,嘴里叽里咕噜地用俄语和翻译说着什么。

    李云龙问翻译:“上校在说什么?”

    翻译回答:“上校说这个排长和这个排的几个战士都很有前途,经过特殊训练都可以成为优秀的特种兵。他还说,排长这一脚太厉害了,他觉得他的生殖器似乎遭到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的猛烈撞击……”

    大家都大笑起来,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随着丛林战训练的展开,李云龙和他的搭档们发现,这种作战方式确实是门科学,要学的东西太多了,他们以前真是坐井观天的土包子。

    丛林中的视野不开阔,作战特点是以遭遇战为主,靠的是听觉和直觉,你要用耳朵判断风雨声、兽声、人声的区别,声音的方位、距离。判断要准确,还不能过分紧张,草木皆兵。你要判断树上的鸟为什么乱飞,蟋蟀为什么突然不叫了,或者,身后突然掠过一阵凉风,都有可能是投入战斗的信号。

    丛林战中使用自动火器最忌连发射击,因为各种树木会使你子弹的杀伤力大大降低。应该使用短点射或单发,手榴弹也不要轻易使用,因为各种悬挂的藤状植物也许会把手榴弹弹回来炸着自己。丛林中短兵相接的概率很高,学会近身肉搏的技巧是很重要的,要善于使用刺刀、匕首甚至是削尖的树枝,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哪怕是用树枝也能致敌人于死命。要学会丛林徒手格斗,因为受地形和树木的限制,出手的动作要很小,但爆发力要极大,你的拳头如果离对方肋骨只有10厘米,那么在如此短的运行距离中,要调动全身的能量集中于一点,用爆发力一下打折他的肋骨。

    不要站在高大的树下,因为低弹道的炮弹往往会擦上树梢凌空爆炸,你会遭到呈扇面状倾泻的弹片杀伤,绝不会有安全死角。

    要学会用藤条捆俘虏,模仿鸟叫进行联络。要学会小部队之间的战术配合,战术迂回……

    该学的东西太多了,毕竟这支部队是支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部队,从师长到士兵对这种全新的作战方式掌握得非常快,使苏军特种兵教官都感到惊讶。短短三个月时间,这支由北方人组成的部队成了真正的丛林师,通过了苏联教官的各项严格考核。

    部队受训结束后撤回原驻地,苏联教官完成任务后也准备回国了。李云龙和政委林浩、副师长于长江、参谋长苏公权几个商量说,人家两位教官这几个月够辛苦的,临走咱们怎么也得表示表示。于长江说:“我有个老战友在四野,1945年他们出关进东北时没少和老毛子打交道,据说老毛子们只喜欢两样东西,娘们儿和酒。”

    林浩说:“酒好办。娘儿们可没有,咱们师团级干部里打光棍的多了,真有娘儿们咱们自己还留着呢,哪轮得上他们。”

    李云龙说:“就是,老大哥有这爱好是人家的事,咱可不能学那个,还是请人家喝酒吧,大伙都报报酒量,合计一下,省得到时候人家还没怎么着,咱们都出溜到桌底下了。”

    林浩说:“我最多五两,多一点儿都不行了。”

    苏公权说:“我报一斤,多了也不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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